微笑的骷髅

海边多雾，是极其寻常的自然现象。但迷雾在午后出现却令人称奇。
端午节的第二天，原来晴好的天气于午后突变，海边的迷雾透着凉丝丝的阴冷，淡化了季节概念。似大海幻化的薄翼，缓缓地自大海深处绵延而来。梦魇般地笼罩着这个初夏的午后。
一辆丰田霸王闪烁着四角灯，似赶赴一场世纪盛宴，在雾中的海滨路上急弛而行。路嘉坐在后座接完一个电话，再次催促司机加快速度。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催命一样，到底什么玩意搞得这么紧张！”
这已经是路嘉第四次接到电话。第一个电话是他手下的项目经理老黄打来的。他有全权处理施工当中遇到的任何问题。业务上的事情通常不需要路嘉亲自过问。因为施工地在远离市区的山里，电话信号断断续续的，老黄先安慰他不是安全上出现问题。但一定要他赶过去，当路嘉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时，老黄回答在电话里不好说就匆匆挂了。当时临近中午，路嘉没有太在意，答复老黄午后过去。然后继续忙手头的工作。
吃午饭的时候，路嘉刚在单位食堂吃了半饱，工程的业主方打来电话让路嘉赶过去吃午饭。路嘉的公司正在承建的工程是一个石油储备基地。按照设计规划，要把离海边不远的一座山包搬掉，然后才能施工建设。作为工程中标方的路嘉公司，对这个规模客观的工程下了不少功夫。通过半年多的合作，已经和业主方的负责人牛总，从业务关系上升到朋友的高度。所以说话已经很顺便。当路嘉告诉牛总吃完饭再过去。这个在路嘉印象里一向不温不火的小老头有些急噪：“你以为光吃饭啊？公安和安监局的人都到了。快点来。”路嘉不解地问，“到底怎么了？搞得神神秘秘的。”牛总在电话里几乎是带着哭腔叫嚷：“我的路大老总，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哎呀，电话里你让我怎么说？这事，这事捣鼓的真是窝囊！”
挂了电话，弄得路嘉苦笑不得。他草草吃完饭，然后给老黄打电话，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弄得神经兮兮的。但老黄的电话无法接通。于是，他喊了司机向四十公里外的工地赶去。刚出公司大门，安监局的安监员小马来电话了，说他们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局长也来了，正在现场办公，大家刚刚吃了几个包子。都等着他了。这时候，路嘉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又疑惑不解，既然和安全问题扯不上边，干吗这样兴师动众的？今年端午节是首个取消五一长假后的法定节日，连礼拜天在内，一般的单位都连放三天假。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路嘉的公司因为赶工期，施工人员没有放假，只是后勤的员工休息了两天。在节假日把安监和公安的人都惊动了，说明事情非同寻常。但路嘉很不理解老黄和牛总的表现，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遮遮掩掩的玩得什么花枪啊。
这时候，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放慢了车速接通电话，哼哼呀呀地答应着：“好的，知道了。烧钱纸，香！”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路嘉说：“黄经理来电话说，让我买烧钱纸和香带过去。并且一定要你拿钱买！说别人的钱不灵。”
路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搞得什么鬼名堂？不管他，直接去工地。”
司机小心地问：“既然叫咱买肯定有必要，他说去的人都买了，黄经理说他自己的也买了。就差……”见路嘉脸色难看地拿起电话，司机打住话茬加大了油门。
“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要香和纸干什么？”接通电话，路嘉责怪老黄。“哎呀路总，出怪事了，不好说的怪事，你快来看看吧，连公安和安监的人都买烧钱纸了。还说要烧香磕头的。就等你了！”老黄喋喋不休地说着，语气里露出内心的紧张。路嘉几乎发怒了：“晴天白日的你见鬼了呀，弄得这么紧张。你把事情说清楚还闪了你舌头啊！”“不是，是开山开出个怪物，业主说是凶兆，连公安和安检都觉得事情很严重，说这事要处理不好肯定出大事。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听完老黄莫名其妙的解释，路嘉把电话往座位上一丢，说：“能有什么怪物，我看是脑子进水了，不用买纸，去工地。”
车子跑上了颠簸的山路，车后扬起的浮尘，很快和雾气融为一体。施工现场在一个山凹中，进山的路有些狭窄，但里面经过半年施工，场地已经很开阔。车子开到一排临时钢构平房前停下来。下了车，路嘉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只见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上，几十辆大型施工机械整齐地停放着。四周静悄悄的，和往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作业景象相比，现在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这时候，从迷离的雾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路总，路总，”老黄气喘吁吁地赶到路嘉面前，不等多做什么解释，拉起路嘉就往山上走：“快点，大家就等你了。”走出没几步，又回头吆喝司机，让他把纸和香带上。
“为什么要停工？”在路上，路嘉问老黄。“我也不想停呀，可安监局非让停下来的。其实那个玩意一点也不影响施工安全，可他们不让，非要处理完再干活。”老黄在回答期间，两个人来到等候的人群中。只见在人群前面已经摆好了香案，旁边堆放着很多烧钱纸。边上还有只捆绑的活公鸡。大家肃穆地站立着，都在朝同一个方向看。路嘉和在场的各位负责人一一握过手。然后顺着牛总手指的方向看去。
正在施工的山体搬走了不到一半。露出来一个横切的断面。两边的山脊上，野草茂盛地疯长，一些稀稀拉拉的松树点缀其间。在雾中，静默的大山显得神秘莫测。路嘉迷惑的目光在山体上缓缓地探索着，只见切开的山体上露出几个大窟窿。“这算什么怪物啊。就为这个停工？！”路嘉有些懊恼地质问。
牛总伏到路嘉耳边低声说：“安监和公安的领导都很重视，怕出大事！你难道没看出那是什么？大家都看出来了，但谁也不愿点破。说破怕倒霉。”
牛总和在场的各部门领导嘀咕一番后，吩咐马上烧纸。然后让老黄组织爆破人员准备冲锋，并落实公安的负责人炸药什么时候到。说要在祭拜仪式结束后立刻放炮炸毁。在一片香火缭绕中，老黄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拎起公鸡一刀子下去。然后，把淌血的公鸡高高地举过头顶，任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下。人群虔诚地朝着半山上的窟窿跪拜下去。老黄也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公鸡一丢，拽了路嘉一把自己先跪了。只有路嘉无动于衷，他一个人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路嘉记得当初来考察这个项目的时候，山体所属村的村长告诉过他，山上以前开采过矿石，开了很多洞子，上下有好几层。现在是刚刚打到了山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