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推荐之三十：村落里的容颜

推荐编辑：快乐心语
责任编辑：琴韵秋水
推荐文章：村落里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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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文章作者：瞳澈
推荐文章编辑评语：女人是一本本形形色色的大书，风格迥异，各具特色，这些风格和特色的形成都源于时代，时代在悄然改变着女人的命运和她们的生活状态……作者以独特的视角捕捉着乡村女性与城市女性容颜的差异，又通过这显而易见的差异，用朴素的手法对衬般地书写着村落里的女人的生活细节和她们流失在那些岁月里的年轻的容颜。
文章读来不失细腻、流畅、自然。

2008，我40岁了。不敢相信。
这年龄，依然有感触，却已不如面临三十岁时那种火急火燎的样子了。
回想当初，从二十九跨到三十，不过一岁之差，同样的三百六十五天，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成长心理。童年和少年的情景，还是仿若昨日，就已懵懂过了三十岁的门坎。仿佛是一个电影的慢镜头，让人看清了被忽略的细节，映现在镜头里的那张茫然的脸，定格在了岁月里。现在想来，这些困惑和焦虑，是不能面对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丝虚荣罢，是为渐失的青春而嘘唏。如果再想写下一点什么，我想必须让时间跟着我的思绪退回到我的年少时光。

我的年少时光，是在七十年代未的某一个村落里。那些三十岁以上的女子，不，称她们为女人更为合适。她们拖儿带女，不到三十已是名副其实的黄脸婆了。清贫的生活，加上繁重的体力活，哪里还见得着曾经的一丝窈窕？前后根本是叛若二人。无关胖瘦，身段子都像散了架似的没有了一股子精气神。细细的腰身变粗了，说话也起了大嗓门。皮肤松驰了，连着头发，眼睛一起失去了光泽。在男人众多的场合，她们撩起衣服奶孩子神情自若，露着二个鼓鼓囊囊的乳房毫无羞涩。
记得村里有个女人，叫阿莫。有人统计过，大热天一件衬衫阿莫最起码要穿一个星期，下次穿出来，那衣服还是没洗的样子。身上终年散发着一股汗臭味，头发一年到头像鸡窝，一口的黄牙。大热天薄薄的衬衫不穿内衣，乳房又是那样的硕大，走路的姿态又是那样的昂首挺胸，那二个乳房也跟着一上一下的雄纠纠气昂昂，几乎撑破了衬衫要从里面滚落出来。只要她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没有人会不盯着她的胸部瞄上几眼。我时常在上学的路上看到阿莫这个样子，挺着这二个物件雄纠纠气昂昂的跟我打招呼。有时候肩膀上还背着个打农药水的机器，二个带子紧勒着她的胸部，越发的惹眼。那时候我就遥想我的三十岁。一定也是生了二个孩子的黄脸婆吧，腆着再也收不回去的大肚皮，挺着二个像阿莫一样的大乳房，要么是被孩子男人榨干了水份油脂的木乃伊，扯着大的，抱着小的去生产队的仓库开社员大会。纳鞋底、织毛衣，和三姑六婆们聊不完的东家长西家短。但我的理想是，即便是生了二个孩子也不要变成阿莫。还有，当着男人的面撩开衣衫奶孩子，始终让年少的我感觉难为情。
有时也想自己未来的那个他是什么样子？那时节看《姿三四郎》看得入迷。就把他想成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那时也向往城里的生活，听说城里的女子，个个都是细皮白嫩的。同样的年龄，城里人看上去就是年青漂亮。母亲说，你要不想种地，想住高楼，只有读书。但我讨厌读书，做不出作业。只好想，我的未来大体是复制母亲的生活。
母亲们的生活宗旨大体是为那为数不多的年终分红。生个男孩为婆家续烟火。她三十岁时是什么样子，我已经没有多少的记忆了。她三十岁的时候我十二岁，是一个能留下深刻记忆的年龄了。可是对于母亲的面容、身段我实在找不出可以描述她的词语。能回忆的，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从这些模糊的影像里寻找，慢慢清晰起来的，是姨们和母亲在水井旁洗衣淘米的一些场景。
井在自家的庭院，庭院上方看得见蓝天白云，也可以看得见屋后茂密的竹林。仰头，就能看见长长的竹梢在庭院上方的蓝天白云里轻轻地摇曳。从母亲和姨的木盆中流出来的洗衣水顺着一条水泥沟槽流向后院的竹林。我时常光着脚丫在水泥沟槽中戏水。那时节我正这样调皮着吧，就听姨小声叫我。小姨朝我努努嘴，我顺着小姨的方向，见母亲边洗衣边哼着一曲《洪湖水，浪打浪》，很是银铃的声音，哼唱得自然而娴熟。我和小姨都有些惊讶，平日里总是寡言少语的母亲，怎么会突然歌兴大发，一付全然忘我的神情？陶醉在自己歌声里的母亲，如秋后的田野，沉醉在自己的收获里。是我和姨的惊扰把她拉回了现实。这是记忆里的一滴折射着阳光的露珠儿，映着母亲最年轻的容颜。想留下母亲几十年岁月的一些影子，却发现没有留下她那个年代的任何照片。不是没有过，是因为那些仅有的相片无法在岁月中完好地保存，也一并失去了那些值得回味的深藏在岁月中的年轻容颜。
母亲日渐地老了，我正日渐地年青，然后恋爱、结婚生子。于是我也慢慢地变老。慢慢变老的过程中，这个时代也发生着变化。在时代也发生着变化的过程中，我发现我的变老过程极其缓慢。甚至发现，三十岁的我依然有青春的影子。母亲那辈子的人，依照现在的眼光来看三十岁的年龄，看起来已经是四十有几的人了。我有些为自己的三十岁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变成年少时光所遥想的“黄脸婆”。站在三十的门槛，我又遥想我的四十岁。时间弹指，转眼我已四十不惑。想当初念起“不惑”，大概想连头发也白了吧。现在，看镜中四十岁的容颜，朋友们说你依然年青。
如母亲所言，我没有让“书包翻身”使自己住上城里的高楼。是遇上了好年景，遇上了好生活。不消说，女人们日益的“青春永驻”。美好的生活使她们的行为举止变得优雅而文明。她们衣着光鲜，容颜亮丽，充满着时代气息穿梭于明亮的办公室与高层写字楼。家庭居室，在女人们的手里，也日渐变得温馨而浪漫，愉悦而舒适。她们时尚、健康、自信而独立，更用她们的智慧和才能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空。平凡如我，感恩着生活的美好。从自己的身上，从身边女性朋友们的衣、食、住、行中，我体味到了有别于父辈们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