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岳母

去年入冬以后，岳母就感觉身体不舒坦，腰疼背疼，厉害的时候，疼得她在地上来回踱步，一夜都不能睡觉。我知道这个信儿后，赶紧催妻子去叫岳母来我家住，距离县城较近，看病吃药还比较便利。岳母说啥不肯，总是说没事，庄稼人命大造化大，能硬抗过去。咋办？不能看着老人遭罪，养活儿女不容易，能让老人遭罪吗？我和妻子半夜睡不着，嘀嘀咕咕商量如何把岳母接到家里来。岳母是个很要强很心细的人。我想她不来我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方便，怕干扰我休息。我猜透老人的心事，赶紧编一个理由，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最少二十几天才回来，给我妻子作伴。岳母心疼闺女，于是就我妻子的百般央求下，到我家小住几天。杀鸡、割肉、买新鲜菜，就是让她在我们家好生调养。镇医院、县医院都去看过，拍片、CT都说没事，常见的腰脱，只需做一个微创手术，就会轻松的痊愈。我心思若狂，不就是几千元钱吗？只要能治病除根，就是花再多的钱，我都心甘情愿，往事如昨，一幕幕活生生的画面，由淡变浓，清清楚楚的浮现在我眼前。
岳母爱我如同亲子。我和妻子处对象时候，家清贫如洗，很多人不同意这门亲事，岳母却力排众议，坚持这门亲事。她总是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看我，对众人说“这孩子，脾气好，有心计，孩子跟着这个小伙子，穷点累点，能过舒心日子。”订婚时只是象征性的要了一千元钱，这让我的老邻旧居的眼馋的不得了。在结婚时，她硬是把玉米、高粱都低价卖掉，给我们买彩电、买家具、买行礼。每次，我去她家，总是忙忙活活的包饺子、擀面条、四六八盘的炒菜。她总是怕我吃不饱，冷不防把一个鸡蛋夹到我碗里，看着我羞涩的、一点一点的吃掉，她笑得很开心。婚后，为了方便工作，我只好暂住在岳母家将近有二个多月。她说我大小是个干部，不能迟到，起早给我做饭，不是包饺子，就是烙饼。她有时直不起腰，我看不下去，她总是笑“看着你们两个好，我就高兴。”木讷、耿直、寡言，我被淘汰出局，悲凉的踏上回家的路。岳母，总是叮嘱妻子“回家不丢人，好好种地，也能养家糊口。我知道你对象，不是窝囊废，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他有毅力，刚强不服输。你别烦他，他是好人，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她不放心我们，怕我们吵架，隔三差五就坐客车走了还几个小时，给我们送鸡蛋。临走的时候，总忘不了给我留钱，三百五百，并告诉我讨好老婆的方法，说我是给人家写合同赚的辛苦钱。我如法炮制，妻子满心欢心。勺子总有碰锅沿的时候，孩子小，庄稼地活计多，且我们都没受过累，没拿过锄头，没用过镰刀。有次因为毛驴不听话，把车拉翻，在妻子面前，那个调皮该杀的毛驴把我的形象撅了半截，让我失去威严，恼羞成怒，抡起鞭子拿驴出气，我们之间吵架。妻子一去不回家，急的我如热锅的蚂蚁，没有什么好法子。很多人，都在暗地议论，煮熟的鸭子要飞。岳母却背着妻子来到我家，给我出主意，在她说和下我们很快重归于好。我们的日子，日渐宽裕，平常素日，逢年过节，经常回家看看。孩子在学校，有了好成绩，我们有了新的进展，这都是值得她开口笑的理由。每次给她留钱、买东西，总是很生气，反反复复的告诉我，她比我们强，零钱不断，吃穿不愁，但是我觉得岳母对我的好，就是再怎么孝敬都不为过。
去年冬天，在宁城医院刚做完手术，我去看岳母，她躺在床上，忍受巨大的痛苦，拉着我的手说话，言谈话语中，充满了愧意“得了这黏黏歪歪的病，把你们拖累了。”我听了心总是酸酸的，抓住她的手，大声而又坚定地说“老妈，你就安心养病吧，只要你啥事没有，别说花几千，就是几万、几十万，我也新甘情愿。”岳母笑了，很欣慰。原以为做了手术，就像医生说的那样，真得就完全好了。妻妹比我们更心疼岳母，经过百般游说，到赤峰静养。我的妻子天天与妻妹打电话，情况却与我们背道而驰，情况越来越不好，经检查手术不彻底，还需二次手术。妻妹没了主意，妻子急急忙忙赶过去，同妻哥商量，该咋办？做手术肯定大伤元气，不做岳母真是太痛苦了，白天黑夜都折腾的大汗淋漓，躺着、坐着、来回走动。CT、透视、拍片，请专家诊断，为了岳母尽快康复，咬咬牙跺跺脚还是做手术。术后已经将近年关，岳母强忍着在医院住了七八天，决定回到妻妹家休养，反复摧妻子赶紧回家过年，家里有老人有孩子，过年家里没主事人不行。妻子回到家里，总放心不下，天天打电话询问，岳母感觉一切还好，就是脚脖子在腊月二十九出院的崴了一下，有些肿吃些活血药就慢慢会好，不但岳母这么说，骨科医生也这么说。情况却不是那么简单，浮肿快速蔓延，坐卧都难受。初六赶紧住院，继续进行治疗，病情却不见好转。我们对医院的治疗产生了怀疑，再次进行全身检查，先还说是静脉血栓，却发现比血栓更严重的病，已经扩散到血液中。妻子几乎崩溃，不相信这个事实，在电话里悲痛欲绝。
正月十六下午，我火速赶往赤峰医院，看到了病重的岳母。她老人家躺在床上，连翻身都需要人辅助挪动。十五那天，几乎昏迷一天。我坐在昏睡的岳母身旁，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没想到她很快就苏醒过来，看着我笑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笑，万分痛苦中坚强的笑，这笑深深刺痛了我。可惜，我们这些为人儿女的，竟然这样无知而无能，把好端端的人，侍候成这个样子。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妻子瞪我一眼，意思让我别哭，要装乐？我做不到，真得做不到。妻妹问“老妈，你看谁来了？”岳母笑了，轻轻的抓住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有气无力的说“你姐夫来了，他的手细腻、柔软，闭着眼就知道是他来了。”她很高兴，我跟她说高兴事。“我没事，你不用来回折腾，我死不了，没事你不用惦记。孩子要开学了，也让她回去。孩子肯定都想妈了。”她比谁都清楚，此刻的病症，她比谁都痛苦。现在时刻都离不开人，一会量体温，一会擦身体，一会饮水。我守候在岳母身旁，她总是把身体遮盖的很严，脸上全是汗。“老妈，我给你擦身子，我给你挪腿，我帮你翻身。”岳母的自尊心很强，总是摇头。“老妈，我就是你亲孩子一样，侍候你那是做儿女应该做的。”她笑着默许了，我一夜几乎没睡觉，看着岳母生不如死的样子，几次都把手帕湿透。天还不亮，她就反反复复的摧我“孩子，好孩子，你走吧。这里有你媳妇守候我就行了，你事情多，不能给人家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