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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文学创作有点像我身边一位“退休”老人钓鱼。他,翻山越岭,忍饥挨饿,暴日沐雨,心无旁鹜,拉了无数次的空杆,到头来只钓了几条小虾,好些时候,忙了一天,空手而归。老人并不因为没钓到理想中的鱼,而扫兴,而沮丧
文学创作有点像我身边一位“退休”老人钓鱼。
他,翻山越岭,忍饥挨饿,暴日沐雨,心无旁鹜,拉了无数次的空杆,到头来只钓了几条小虾,好些时候,忙了一天,空手而归。老人并不因为没钓到理想中的鱼,而扫兴,而沮丧,而指天斥地,而责备推荐地点的“老师”,也不过多的找因果,也不在市场买几条鱼骗老婆。老婆并不因为他没钓到鱼而不给他煮饭,一切照旧。第二天,鸡鸣之时,他又戴草帽,提水瓶,迎着朝阳出发了。因为他知道,天天这样钓,肯定会钓到大鱼,就是钓不到鱼,钓的是春花秋月,夏阳冬雪,也是一种享受,同样有满足感,成就感。因为他不以钓鱼为生,不以钓鱼为独门绝计而瞧不起登三轮车的,擦皮鞋的,也不到有名人当顾问的钓鱼协会或当会员,或当理事,只管没有追求的钓,没有功利的钓,要的只是一份“钓趣”。当然,他也时常被钓友们讥笑,说他之所以成为“空军”,是因为钓具太土,钓饵大土,说是现在的鱼,大多口味重,喜欢吃色香味俱全,且有点洋货色彩的东西,不愿意吃原生态的蚯蚓;也不喜欢看那芭茅浮标,而喜欢进口浮标。一句话,老人赶不上趟,不与时俱进,不晓得现代钓鱼技巧。
老人只是笑一笑,说他不在乎钓多钓少,锻炼身体才是目的,游山玩水才是目的,钓鱼只是他附带的工作。老婆不等他的鱼而煮饭,小孙子不等他的鱼而喝汤。他也不会因为钓不到鱼而饿肚子。
活那么累做什么?
终于有一天,老人钓了几条稍大一点的鱼,且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老人没有找其他钓友显摆,这么多年,他总是独来独往,好像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钓友。也没让儿子把那鱼拿到市场上卖个辣价钱,同平常鱼一样,或红烧,或清蒸,或烧汤。家人吃完之后他才说,每条鱼都上万元,家人后悔莫及,只有老人和小孙子哈哈大笑,因为老人早就晓得那些鱼值多少钱,一说出那些鱼的价格,家人会吃吗?他钓了这么多年的鱼,为的就是想吃点别人想吃也吃不上,花钱也买不倒的好鱼,不为成仙,只为满足。
老人的偶像是渭河边上的姜尚,富春江边的严子陵,钓到太小的鱼,他放了,钓到怀孕的鱼他也放了。有一回,围观的村民说他笨,他只是笑着说:“今天放了小鱼和母鱼,明年就可钓到大鱼了“。
老人不是作家,也不是语文教师,他只是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是被城里人称之为影响市容的“乡巴佬”。家里穷,他只念了小学,所谓的文学修养,好像只会背毛泽东的诗,只看了几遍《水浒传》,看这些是因为当时的政治需要,而不是修养的需要。他之所以到城里生活,是因为儿子的孝顺,他之所以“退休”,是自己买了保险。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早就变成了高楼。他又不愿打麻将,川牌,连广场舞也跳不来,不能外出钓鱼的时候,就用毛笔写写画画,或少或短,或写在稿纸上,或写在小孙子不用的废纸上,久而久之,他也写成了一大堆所谓的“作品”。
同样土气十足的老婆十分惊讶,想不到时常被自己骂得一无是处的男人,一个挑了几十年大粪的男人还可写毛笔字,还可写那些怪模怪样的文字,她很想骂几句,说老人有那闲功夫,还不如给花浇点水,把家里的地拖几遍,继而又一想,他都累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他不就是写写画画和钓鱼吗?总比跟几个老女人眉来眼去强。
儿媳妇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开初也不晓得老人写的啥,凭自己的职业直觉,公公也不可能写出点啥来。大不了写点开销流水账,或是教孙子练毛笔字时要写的字。有一天,老人写累了,睡着了,儿媳妇好奇的看了几眼,一看就傻眼了。想不到老人没学过文法,没学过平仄,没参加专门培养作家的函授中心学习,也没有哪位高人为他指点,居然写的是诗词歌赋,是张岱那样的“小品文”。他怎么会写出那些东西来呢?自然公公看的书也少,不可能学到黄庭坚发明的“点铁成金”的写作方法,肯定的讲,也没看过《高考满分作文》或是《高考零分作文》,不晓得用排比句开头,用感叹号结尾,中间用三个古代名人事例作为论据,他又不评职称,犯不着剽窃别人的东西,他咋会写东西呢?写这些东西有用吗?
老人醒了,看着雪肤花貌的儿媳妇在看自己的习作,不好意思,害怕当编辑的、已自费出版了好几本书的儿媳妇笑话自己,赶忙用手盖着。
“爸,你写得很好哟!”儿媳妇竖着大拇指。
“不要笑,不要笑,我写起耍的。”老人是四川人,说不来普通话。
儿媳妇不言语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站在创作原点上的公公,公公就是写在旧纸上的札记,也比她那几本大作有思想,有文化。
儿媳把自己的发现对老公一说,老公也惊讶,自己是语文老师,了解很多创作理论,尤其是研究了十年的古诗平仄,可自己为什么写不出一首像样的古体诗呢。他问老父亲这是为什么。
“我只写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我想咋写就咋写,我又不靠它吃饭,不靠它挣钱,靠它出名。你们这些人写东西,先有固定的套数,你们不是写文章,而是套文章,你们写了一大堆,不是写自己的,而是学人家的。你不想想,哪句话是你自己的,哪个故事是你自己的,哪个观点是你自己的?就像钓鱼一样,你不要把它当回事,你不要规定今天要钓好多条鱼,也不要非要拿几根世界名牌的钓鱼竿。天天钓鱼,也就只是一种爱好,一种习惯,不要以为钓鱼就有多高雅,也不要以为你就是钓坛冠军,要的只是那种自我陶醉的乐趣”。
儿媳妇的丹凤眼合不上,嘴巴张大了,她无论如何不相信自己的公公只是一个土农民,会有这样高的悟性,说的话这么有哲理。自己写了好几本书,都是为了评职称而写,为了加入作家协会而写,为了评写作先进而写。当然也没体会到写作中的“呕吐现象”,“井喷现象”,自己的所有书全是像挤牙膏那样“挤”出来的。拿到作家协会的证书就以为自己是作家,评上本年度发表作品最多的“高产作家”,就以为自己是大作家。想想老子、孔子他们都是不愿著述的作家,《道德经》是被守门的兵哥哥“逼”出来的,《伦语》是弟子们编著的,人家不照样成了中国文化的魂,不照样与天地比寿,与日月齐光?《诗经》中那些诗作者,“汉乐府”那些诗作者,他们哪晓得凭写作抬身价,凭诗作赚大钱,司马迁成了太监之后,写了一部“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哪个给他一文钱,哪个选他当作协的顾问,理事?他在哪种场合教过人文章应如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