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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上幼儿园的儿子喜欢画画,最拿手的便是那幅童话世界了:一座房子,门前一条小河,有些小草,几棵大树,后面是大山,天空几朵白云和一张太阳公公的笑脸。有时,大树底下还会有三两个手拉手的小人,然后再涂上五颜六色
上幼儿园的儿子喜欢画画,最拿手的便是那幅童话世界了:一座房子,门前一条小河,有些小草,几棵大树,后面是大山,天空几朵白云和一张太阳公公的笑脸。有时,大树底下还会有三两个手拉手的小人,然后再涂上五颜六色的颜色,一幅涂鸦作品十多分钟就大功告成了。这时,儿子总是满脸的骄傲。
儿子画房子,屋顶或三角形、梯形、长方形、半圆形,不时会有变化。但不变的是,房子的屋顶总会有一个小烟囱,烟囱的上方是由大到小的一串圆圈,以示有烟冒出。一幅由一双稚嫩小手涂鸦的童话世界因为屋顶的这串烟圈一下子便生动起来。我禁不住一阵欣喜:“为什么要给房子画上冒烟的烟囱呢?”“因为房子里面有人住。”有人住的房子,屋顶的烟囱就会冒烟。这是儿子的理论。
其实,我还有许多疑问,但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一个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炊烟的孩子应付不了我的诸多“为什么”。况且那只是一幅童心描绘的童话世界,儿子能知道有人住的房子就会有炊烟升起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我告诉他,那叫炊烟,有家的地方就会有炊烟,有炊烟升起的地方一定会有希望。
从小在农村长大,对乡村的炊烟有特别深刻的印象。上小学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学校,上午九点才回家吃早饭,常常到放学时,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学校离家很近,走出校门,就能远远看见缕缕炊烟此起彼伏,悠悠然飘荡在乡村的上空。我总能在最熟悉的位置找到熟悉的那缕。在那缕炊烟里,我能看到母亲熟悉的笑脸,听到母亲亲切的召唤:“孩子,娘在家等着你呢。”这时,年幼的我总是心头一阵温暖,便心安理得地和小伙伴们你追我赶,奔跑在回家的路上。偶尔没有搜寻到熟悉的那缕,心里便生出几份不安和失望,就再也没有心思和伙伴们打闹嬉戏了,径直回家去了。小时,不知日子的艰难困顿,不体谅大人的辛苦无奈,面对刚刚收工回家,满身灰尘同样饥肠辘辘的母亲,我总会拧上一阵性子。现在想来,那时的我除了肚子的生理需要之外,应该还有对自家屋顶炊烟的执着期待,那缕袅袅升起的青烟足以让年幼的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有炊烟升起的家才算得上真正意义的家。有一年春天,母亲得了严重的肺病。左邻右舍有意疏远她,那些熟知的婆婆婶婶们看见我和弟弟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直到有一天,有人拉走了院子里堆放的用来翻新房子的木料。父亲将母亲送进了市里最好的肺病医院。为了照顾我和弟弟,父亲申请调到了我们上学的学校。记得那时父亲的脾气很暴躁,暴躁得让我们害怕。不善家务的他一边工作一边勉强打理着我们的衣食住行。周末,再骑着自行车去七十多里外看望住院的母亲,常常天不亮起程,天黑才能回到家。父亲走后,一向调皮贪玩的弟弟说什么也不肯出家门,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不厌其烦地拨弄着几颗小石子,他说,也许母亲今天就能回来了。我一遍又一遍地用抹布擦拭着屋里的每件家具,一遍又一遍地用扫帚打扫着院子的每个角落,也许天黑的时候,父亲真的会将母亲接回来了。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母亲也没有回来,父亲的脾气却温和了许多。他总说,下个周末我们回家时准能看见母亲了。于是,每到周末放学回家,我和弟弟从大老远就盯着家的方向,伸长脖子张望,渴望看到一缕炊烟在自家屋顶升起。常常为了那一缕青烟还要争执上好半天,直到临近家门口才能消停。没有炊烟升起的家是冷清的,冷清得让人害怕,就是现在想起我也禁不住会一个冷颤。母亲住院时间很长,整整三个多月,直到我们放暑假时才回到家。以至在母亲病愈后的几年里,我宁愿步行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坚持要回家吃饭。每天放学后,我就急急地往家赶,母亲则守在家门口,遥望着我回家的方向,然后急急走进家门,拉动风箱,为我升起一缕炊烟,让我的心里总是装满浓浓的幸福。
有炊烟升起的乡村是充满诗意的。遥望家乡,我的眼前总会出现这样一幅画:广袤无垠的田野、蓝天白云、夕阳晚霞、绿树红瓦、青烟飞鸟,这就是我所熟悉的乡村。有关乡村的记忆零零碎碎,却怎么也离不开那缕缕炊烟。“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我不是诗人,可一旦描绘起这幅画,心里便盈满一种难以表达的诗意。那缕缕炊烟随风飘荡,如歌如颂、如痴如醉向人们诉说着家的温暖与亲切,诉说着生活的酸甜与苦辣,诉说着对亲人的思念与召唤……那缕缕炊烟会让人一下子想起那些勤劳朴实的父老乡亲、追逐嬉戏的孩童、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高亢悠扬的秦腔、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恬淡自然、清静安谧的乡村因为这缕缕高高升起的炊烟而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有这样一首歌:“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走近家乡,我依然喜欢远远地欣赏夕阳下的乡村,喜欢远远地寻找那缕缕升起的炊烟,那种惬意和美妙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