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纪行(一)
作者:玄黄时间:2024-11-13 03:16:15热度:0
导读:一列车似一条强劲的巨龙,带着母亲和我,一路向东。车窗外或是一片灯火烂漫的城市,或是一线辽远灰暗的山岳轮廓,却都来去匆匆,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分辨,来不及感觉和捉摸。夜已深沉,却难以入睡。听母亲也在翻来
一
列车似一条强劲的巨龙,带着母亲和我,一路向东。车窗外或是一片灯火烂漫的城市,或是一线辽远灰暗的山岳轮廓,却都来去匆匆,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分辨,来不及感觉和捉摸。夜已深沉,却难以入睡。听母亲也在翻来复去,不能成眠。是啊,几十年的漫漫岁月,几十年的骨肉远隔,明天就要相见,明天就要面对所有历史的对对错错。此时此刻,无论母亲,还是我,能拿什么来整理自己的心情,能用什么来挥去心中沉积淤咽的泪水和无数风雨雪月之夜的魂牵梦萦呢?母亲不想走出这一步,说心里话,我虽然极力动员她回老家走走,但这次真要成行,心里也满是忐忑。四十五年了,除了大舅来山西我们家,我们从没有回去过。唯一的四十五年前的那次,我才几岁,不怎么记得事,头脑里只有几点零零碎碎模模糊糊的影像。两个妹弟我和母亲从没谋过面,连照片也没有见过。这次相见,会不会显得陌生,会不会有隔阂,会不会坐到一起无话可说,大家又尴尬又别扭又着急又难受?
列车滑过流动的夜空,精神勃勃地呼呼前行。窗外的景物由漆黑渐为朦胧,再渐渐变得清晰分明,一派春天的气象。树已绿了,草色青青,大片大片的梨园把满目雪白的花影送入眼眶。这样一个美好的春意洋洋的清晨,让我减了一份犹豫和矛盾,多了一份喜悦和期望。我们的终点站就要到了,舅肯定已在出站口等候多时了。电话里不让他去接,说我们能找到地方,他根本不答应,非要跑很远的路,亲自来车站接我们。
一出站口就看到栏杆边的舅了。外面很冷,舅就站在冷风中。虽然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却并不暖和。苍白的头发,苍白的胡茬,刻满岁月风霜的面容,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赶了近百里的路,大清早六点多站在冷风中等待他千盼万等的妹妹和外甥女。就在这个相见的瞬间,冷风中的舅让我猛然地感动,猛然发觉那份浓浓的亲情,猛然有泪从心底汹涌……
舅带我们坐上1路公交,塞进他早已准备好的硬币,然后转乘去萧县的出租,七点多到雷雷家。路上舅才说,他半夜3:30就起床,因为街上没有可打的车,他是步行好几里地到东汽车站,坐四点多第一班公共汽车到徐州的。这么说他到火车站也就五点左右,在冷风中等了我们只少一个半小时。这样的舅,让人又感动又心疼哟!
二
雷雷下楼来接我们。不知为啥,舅不先带我们回他的家,而要先把我们带到雷雷家,大清早就搅得他们一家不能多睡会觉。但舅这么安排,该是自有他的想法。雷雷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脾气性格看上去也不象舅的样子。他温和歉雅,不急不燥。说本来他要去徐州接姑的,舅说他又不认识,怕出差错。弟妹也不是我想像的那种倨傲冷淡或礼节性接待的样子,她的言语她的笑容让人感觉到的是真诚是真心。小侄女在短暂的陌生后,也很快地就和我们融洽了。身处其中,仿佛我们早就相识,仿佛从没有过遥远的距离,从没有过几十年的隔断;有的只是此刻一起彭彭跳动的血脉,有的只是内心层层泛滥的绵绵亲情和温暖。这一次我是真的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血脉相连,什么叫骨肉至亲。一种从没有过的感受,生命中从未谋过面的一个人,相见的第一刻就让你从内心里泛起一种温柔亲切的情感。没有尴尬,没有拘束,没有无话找话的难堪场面,一切都是如此的和谐、自然。
听妈说过老家的人大都不太收拾家,现在是真的见到了。雷雷的家虽然干净但不能说不乱,地上沙发上到处是玩具和衣服。进门后我们要先清理沙发上的东西然后才能坐下来。而正是这种乱让人放松了心情,得到一种家的温馨的感觉。试想一下,如果你走进一个一尘不染象五星级宾馆一样的房子,你首先感到的一定会是一种无形的拘束和压力,脚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呢。随便和适意一下就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相互的气场产生了交集,产生了融合。雷和新艳上班去珊瑚上幼儿园,妈和我就给他们整理一下家里乱扔的衣服玩具和一堆的大小鞋子。舅说管它们呢,就是那样。
午饭后舅带我们回到他自己住的西关。这里是他单位以前的家属院。别人的多仍是原来的又低又矮的砖石小房子,不过大多是出租了的。舅向我们夸耀说他当时在工厂里是工程师有技术有地位,厂子里分给他的房子比别人的大得多,他后来在原址上又重盖的两层小楼。舅为我们的到来做了无微不至的准备,从生活洗漱用品到起居饮食到甜点零食,他一一备至,让我们深感到了他的切切用心。为了这一次他妹妹的到来,他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多少的酸甜苦辣多少的恩恩怨怨,都已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