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去去，如过客

春天，草长莺飞，柳叶依依，姹紫嫣红，一切都是那么的盎然。连我这个不太雀跃的人，也极受感动，心是欣欣然，心空也晴朗了许久许久。我相信了这样一句话，春天是一个可以忘记忧伤的季节。
不经意地想起，半年前看过的一篇文章。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在一个小巧的广场，旁观一群傍晚跳舞的老人，并以此作为一度的风景。后来，发现一位老者，没有了舞伴，却仍然认认真真地，把一个个舞跳得淋漓。原来，他的伴，在不多久之前走了，剩下一个缺失伴侣的老人，独舞。老人的心痛我们是无法感知的，一个失去了伴的老人，就像一棵孤伶伶的独立寒风的枯树，显得悲戚。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可是还会残存着春天的希望？也许，作者看到的是一份执着的情，是一份不能说忘了就可以忘了的爱。
思及于此，心中颇为感伤。我们想抓在手心的，太多了，譬如物质的种种，譬如精神的种种。也许，你会觉得已经很简单，可是总还会有比你要求更为简单的。人，什么时候可以无视物质的存在，让心更为自然，更为简洁？
有时候，心极其混乱，如一场忽至的风，没有方向。也许，我还算是理性的，知道很多东西不能奢求，也知道得失随缘，来来去去的，生命中一个个场景，淡然对待罢了。有时，看不到的，看得到的，想不到的，想得到的，会让脆弱的内心，欲碎。这时，出奇的安静，只想抱一个小枕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出神地盯着落地玻璃窗的外面，眼睛里却是空无一物的。这时，也想像一只安静的小猫，蜷缩在一个宽厚的胸前，用尽心里的力气，幽幽地说着自己的委屈，希翼得到更好的温言安慰。有时候，来自他人的安慰却是毫无用处的，自己的痛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懂得。
那天，回去妈妈那里吃饭，在楼下看见以前的一个同事的父亲，提着几棵绿色的青菜也上楼。一个忽然老了很多的老人，在老伴得了癌症半年多之后，自己也被验出得了另一种癌症。我喊了一声，孟叔，买菜啊。他还是一贯的笑脸，只是笑得不自禁就有点不太明朗了。他还像以前伸手摸摸我女儿的头，只是那只干瘦得毫无光泽的手，已经有点颤颤的了。心，就这样很痛了。
他的老伴，一个乐观得很的退休教师，曾经是一间重点中学的校长，曾经那么能干的一个女人，却是很随和的。很久没有见到她，再见到她时，是她化疗回来，整个人枯瘦了一半。原来那个圆润，爽朗的老太太，忽然枯萎下来，从感官上已经不能接受了，何况心里？可是，老太太还是很爽朗的，她的笑声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到她家的门口就已经听到了，只是弱微了很多。
后来，又听闻老头子也得了癌症，一切都那么无奈。可以说，生活跟这两位老人开的玩笑太过了。依然常常可以看到，大街上两位枯瘦的老人，紧紧相依而行。我想，没有谁可以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们此时的相依相偎，也许会想到我们念念不忘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有时，开车经过看见他们，想带他们一程，他们婉言谢绝了。也许，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无比珍惜，不愿意别人的介入。也许，他们当中会有一位老人先走，留下谁都是另一个的心痛。
人生当中，很多事情，我们无从选择，我们也无能为力。即使佛主，也只能说，要来的会来，要走的会走，随缘罢。惟有祈愿，这两位老人，在余下的不多日子里，平静地相伴相行，更远一点，再远一点。
2009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