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春

几天前读梁遇春的《又是一年春草绿》、《春雨》，心里欢喜的很。不是因为他所描述的春天盖过朱自清的欣欣然的缘故，实在是他不喜欢春天的缘由与我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我极其喜欢他的开篇：“一年四季，我最怕的却是春天。”假若不是先看到他这样写，这简直就是我想要拿来当做开头的“貌似悖论”了。
对春天，我实在是热爱不起来。《尔雅.释天》里有“春者,天之和也。又春,喜气也,故生。”我思忖良久，实在是寻不到春天和在何处，又喜于哪端。而今古之国人对春天的热爱却在开闭口之间随处可见。春天来临叫春归，青春年华被称做春年，少女爱慕异性被称作怀春，就连酒也跟春沾了边，什么春杯，春台，春酎，倘使你高兴，也是跟春打了关联，那叫春色。天！这般让人欢喜，却怎么北方的大风一点也没有漏泄春光。
或许是骨子里的悲观作祟，我爱冬的冷峻胜过春的多情。我常常怨恨春风过早地赶走了冬天的冰雪，使得我失却了环抱的理由。这正如梁所说的，此面前的花红草绿与宇宙的及其不协调。世界冰冷也便罢了，总要自我安慰一下抱肩取暖，可偏偏这春的温度告诫你放手才是正路。噫！慢说北方的春天还没到丰满鲜艳的地步，即便这小小的风沙里的春，也够让人恼怒的了。心里的春天同步抵达倒也罢了，怕是怕这两者的温度差太大，独独让人消受不了又无奈必得消受。这勉强的融入是不是让你觉得它是“病榻前少女的歌声”，或者是“婚礼上的丧钟”呢？
在北方，单单属于春天的时日好像不是很多。按说立春之后，春天的脚步就该近了。可春天像贪睡的孩子，任时光漫步，怎么也不肯醒来。早春二月，料峭的寒风依然横行霸道，臃肿的棉衣尚不能脱去，暖气还在耗费国资，倒是风沙来的勤且频。出将门去迎风行，保管让你一身泥沙眼难睁，沙雨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我实在看不出它的可爱之处。
暮春的时候，天好像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赶时髦的姑娘小伙早早地就穿上吊带背心和短裤，在装扮上就提前进入夏天，真是让你分不出是在春尾还是夏初。人们所热爱的深海春天便也在这时候。枝头绚烂的一塌糊涂，你刚想去触及花事，尚未来得及细赏，只攸忽的一瞬，便随春雨谢落。满地落英阑珊，一片残败，是桃花，杏花，还是梨花，有几人能林黛玉般葬了花身？揣摩它曾怎样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纵使春花枝头繁闹的瞬间，也不免让人想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的感伤诗句。留也留不住，岂是且住便能唤回的。罢！罢！罢！
除去早春暮春，抛开冬尾夏首的类似，掐指算算真正的属于春天的时日，春天真正的来过么？我倒起了怀疑。也无外乎几天的行程，偏偏这几天的行程让爱春的人集体出行，屋内无春寻春百花园。于是乎，花园里街市上全是人的光影。喜暖的，得个有光的角落，连草席都省却，一张报纸便可装下全身，脱了鞋惬意得紧，连脚趾丫都能感受春光爱抚；爱花的，寻到花枝伸手采，秀手轻拈，饰于胸前或鬓边，哪管花的疼痛与别人的欣赏需求。若得到别人的怨怪，怕这些人要说“都是春天惹的祸”。为着这样的理由，我也不爱春。
爱与不爱都作罢！再美的春也要被另一季取代。盛夏正驾着风火轮火速赶来。爱春之君，芳菲歇去何须恨，那仲夏夜之梦正等着你的介入。至于我这不爱春之人，它的去与留，我且不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