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玫瑰

独坐在电脑边，面对冷屏却无心玩什么游戏。倚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聆听着外面西北风的啸叫。感觉风从门缝墙缝直钻进来。浑身被寒意所浸透，不由得裹紧了大衣，手指被冻得僵硬，膝盖也凉得发痛，双脚也早已经麻木。往昔早进了被窝，那暖暖的火炕会温暖着我的身体，会温暖着我的心。可今天怎么也不想睡，就这样默默想着这上网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想着这后八个多月的朝朝暮暮。还有十一天，还有十一天我就会告别这网络而到外面的陌生地方去流浪去漂泊了。可在这十一天中网络也不在属于我，而属于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属于这个别人都在快乐的新年。越是到了别人都快乐的时候，我就越是倍加孤独！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我知道明天就是小年了，别人都在放鞭炮迎接这新年的喜庆，而我却要直面这新年的孤寂！知道天在鞭炮声中要亮起来了！我睁开眼，冷冷的萤屏在闪动着花花绿绿的瑰丽，我的心却被它的多姿搅得混乱。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上的什么本也不属于我！我关掉电脑，站起身来，搓着手跺着脚甩着双臂想抖落这一身的寒冷，但我却接连打了几个寒战。还是喝口热水吧，当我拿起茶杯时，发现里面却结了冰。唉！我来到庭院，天色在启明星的照耀下已经开始渐渐亮了起来，这时传来了邻居家父子的笑声和响亮的爆竹声。我的心又猛得一缩，象被什么刺了一下，赶紧又逃回到了屋子。在这新年里，快乐是属于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还是找一下身份证好准备在别人快乐声中去漂泊去流浪吧！对，过了新春我就去漂泊了，不用人陪，也没人会陪伴。
父亲去逝时是亲朋们收拾的屋子，我的身份证就从此没了去向，今晚反正也睡不着，就索性不睡了，便打了电筒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就在翻找沙发的夹层时，我发现了一个小纸盒，我端详着这用红绸条系好的小纸盒，却想不起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什么东西会被隐藏得这么私密呢？连自己都会忘记啊，又有什么东西会值得我这样的收藏？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干脆就解开红绸打开纸盒，当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是它又让我开启了记忆的闸门，那痛苦的往事一涌而出，泪水又忍不住挂在了腮边。
这是一朵红玫瑰的标本，风干的红色的玫瑰被固定在一块硬纸板上，上面用透明胶带封装来隔绝空气以免被虫蛀或污染。这种粗制乱造的标本制作当然不会出自别人的手，那正是我七年前的“杰作”。结婚后妻要栽植一株玫瑰，我不同意，我这人不浪漫也不懂情趣，认为栽花这样的事只是贤人雅士的事，象我们这农家还不如栽些西红柿或者辣椒什么的实惠，虽然谈不上什么风景，但掩映在苍翠间红色的西红柿和点缀在碧绿中白色的辣椒花也不能不说是生机勃勃。但我扭不地妻，她在水井旁边栽了一株红玫瑰。妻是一个有始无终的人，一开始对那株玫瑰还很细心，但当它成活时，她就不怎么管了。1我就此事曾经责问过她：“既然栽了它，为什么不好好管理？”她说：“活了就行吧，还用怎么去管？愿管你就管吧！”没办法，以后的浇水施肥打药修剪就都成了我的事。这株玫瑰也没有辜负我细心的呵护，不断地分枝，年年也都会开满红色的花朵。妻只有花开时带着女儿去欣赏去闻那芳香。就在离婚的那年，那株玫瑰开了历史以来最大最美最香的花朵。我采摘了一朵最大的做了一只标本，并收藏了起来。如今我早已将它忘记。也就从那年，我在也没有去管过它，反倒是女儿管起了它。就在前年，我建猪舍时，由于它碍手，它的刺把我的手臂和后背挂得鲜血直流，一怒之下，我拿起镰刀就要将它砍掉，这时女儿在一旁小声地说：“爸，我喜欢它。”看着女儿那恳求的目光，我终于放下了镰刀。是啊，今天我只是被它刺破了皮肤，早在几年前我的心不就已经被它扎得千疮百孔吗？又何必在乎这肉体的伤痛呢？至今它依然长在我们家的水井旁。
今天我又看到了这标本，我端详着它，当初为什么要把它制成标本？是想用它做为一个标准而去柏拉图的麦田中去寻找一只麦穗吗？为什么把它藏得这样深？是一直都没把它忘记过吗？还是想用它来做为自己伤痛的见证？我自己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明白，那就是如果今天我看不到它，我确实已经把它忘记了！而今的伤痛并不来自于它，和它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既然已经把它忘记，那么还有珍藏的必要吗？于是我把它扔在地下，用脚踏上去，轻轻地一辗，倾刻它就化成了尘土，然后扫起扬在烈烈的西北风中了。
天已经大亮了起来。没有找到身份证，我又默默地坐在电脑边，回想着这一年的上网日子。在这虚拟的世界中，我感受到了现实的真实。网络那端的朋友都是真实的人，同样能感受到他们的真挚的情感。但从今后我不会在独坐在冷屏前来和他们开心地聊天了。因为他们在这新年的氛围中都有家人陪伴在一起，而我却依然独品着自己的孤独！别了网络，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真的没有吗？
我用了七年的时间踏碎了那凋零的玫瑰，不知道能用几年能将今天搓碎扬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也许用一生吧。明年我就要去漂泊去流浪了，让这颗伤痕累累的心断续它新的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