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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听母亲说,老家村后那块耕地原本是有一趟人家的,人们打水要走很远的路,有时,在寒冷的冬天,母亲要和我的姑姑去大井边打水。水井口结着冰,如果不加小心,人就容易掉进井里。就这样,我家和别的人家便不得不离开老
听母亲说,老家村后那块耕地原本是有一趟人家的,人们打水要走很远的路,有时,在寒冷的冬天,母亲要和我的姑姑去大井边打水。水井口结着冰,如果不加小心,人就容易掉进井里。就这样,我家和别的人家便不得不离开老院子,搬到村中靠近水源的地方,建起新居。当时,我还很小,哪知吃水是件大事?一条街的消失,对于我们孩子来说,简直算不了什么,很快地,我们便沉浸在崭新的生活当中。
因为有了新居,也便有了新的街道。在新的街道那里,孩子们找到了自己的乐园,如同羊羔发现丰美的草场。我们跑着、嚷着,抢爆米花,摔泥巴,爬到墙上看莲花落子,为看一场露天电影而早早去占地盘。我们都拥有一张花猫脸,一双脏兮兮的总爱皲裂的小手爪。
大人们也喜欢在树荫下绣花,在井槽沿上磨镰刀,在井槽里给羊药浴。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我看村中的人们给羊药浴时,一只羊从井槽里挣脱出来,冲出人群,拨愣着头上的水花,“咩咩”地向街道深处跑开了,谁知竟一头撞进她家的秫秸棚栏里……
离开家乡这些年了,一次我又回到这个朝思暮想的那个儿童乐园。
老房子多已翻盖成了宽敞明亮的新房。有的竟盖起了两层小楼。有几家在院中用塑料大棚种植了芦荟,远远看去,象蓄着一池池碧绿的秋水。街上那眼大井大约早已废弃了,井口严严实实地盖着板石,槽沿现出几个豁口。也许是受了人的惊吓,井边一棵老杨树上的麻雀“刷”地一下飞散了。现在,村中有不少人家安了简易的带水泵的自来水,方便而卫生,昔日热闹的大井只有如此忍受寂寞了。
在街上,我遇到几位大伯大婶。他们都上了年纪,腿脚、腰板虽不如以前演莲花落子(当地的一种秧歌表演)时那样灵活了,牙也脱落了,可面容仍是红润润的,很有精神头儿。他们的心灵不为粗俗的物欲充塞,幸福而平和地生活着。他们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因而觉察不到自己的生存环境与别处的有什么差别,所以他们自然地陶醉于自己恬适的生活氛围。那是一种让整日以至终生忙忙碌碌的城里人所无法想象的的一种幸福,没有什么比他们更幸福的了。
我还依稀记得:哪家姓王,哪家姓李,吃过谁家的盐豆儿,偷过谁家的甜秆秸,谁家的母猪常常咬人——而现在的铁门取代了过去半掩着的荆扉。
我已无力去追那远去的岁月,任凭它把我抛开。
伴我童年成长的、在我心中最圣洁的那条街,好歹是幸运的,因为它没有变成新的耕地。我试图在其它住所寻觅它的雪泥鸿爪,却总是无所得。庸碌、卑微、狭溢、浮华如雾瘴一样笼着那些街道,使人透不过气来。哪里会比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亲切呢?
我走来走去,在所谓的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像一个野孩子一样走来走去,以至于很远,我终于明白了,我始终没有离开那条街。
我走不出那条街。
我的根在那里。
它构建了我生命中最为天真的情境,给了我最初的人生体验。
它的姿态即我的人生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