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多少年少事

一
“舒安，我遇到陆生了。”唐奕将车门打开，钻进去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生？陆生是谁？”舒安将头转向唐奕，然后将身体倾过去，伸手替她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你不认识吗？哦，你是不认识的，我还以为你认识。”唐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句已是细若蚊语。舒安侧了侧脸，眼角的余光瞥到唐奕安静的模样。舒安并没有多问，唐奕不喜欢好奇心重的人，这他是知道的。便直起身子，将车子发动。却是唐奕后来自己加了一句：
“只是老同学，老同学….”带舒安转过头想和唐奕搭句话，唐奕却已闭上了眼睛，是不愿多说的表情。舒安只好将头转回去，看窗外的灯火如龙一般的从自己身边游过去。
“是老同学，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讲讲呢？”舒安轻声的嘀咕，本意是只有自己知晓，可奈何唐奕的耳力极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然后开口，缓缓答道：
“已经很久没见了，都忘了高中时是什么模样，况且街上人那么多，一转眼就在也看不见人了。本来还想打个招呼，”唐奕停了停，又说“再说，他也没认出我。”
舒安又看了看唐奕，还是那个姿势，好像动都没动过。舒安想起了以前聒噪的唐奕，总是一上车就开始叽里呱啦讲个不停。一会是某位医生把片子拿错，将病人吓了一跳；一会是某位护士追着她她讨论美容……可是现在，舒安不由的傻了神。他承认唐奕不论安静或者吵闹都是极美的,他是这么觉得。舒安的手握了握方向盘：
“兔子，我妈在家里烧了饭，问你要不要去吃？”
“不了，晚上有人约了，说是一起聚会，好像顺带晚饭的。”唐奕摸了一下下巴，开玩笑一般笑了起来。“别胖了才好。”
唐奕是在笑的，可是舒安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愉悦。与唐奕相处了这么多年，唐奕的性子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舒安，再见，晚安。”唐奕在车前发呆似的站了许久，终于说出这么六个字。
“好，和朋友好好玩，早点睡觉，晚安。”舒安看着唐奕笑，眉目清秀，唇红齿白。


二

唐奕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好像忽然记起什么一样，开始在口袋里掏钥匙。好容易找到了钥匙，却怎么也对不上锁孔。声控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将本来就没有人走的楼道弄得瘆人。
终于开了门，唐奕将自己摔进沙发，打开电视，又在身上盖了毯子，却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里有朋友聚会，只不过是怕自己再也熬不住哭出声来，早就已经说过不要再哭的。自己还是这么没用啊？
电视机里的画面不断变换着，交错的色彩投在唐奕的脸上，化了淡妆的脸形同鬼魅。
“陆生，是没认出我吧，”唐奕摸了摸脸，的确是变了不少，应是早就退去了本来的稚气吧。
“唐奕，你为何食言？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很久？”陆生的脸像是笼在雾中，看不真切，可是他的怒气却像是从自己的心底冒上来的这般真实。
“不是，我有理由，我不能去见你！”唐奕在梦中哭出声，睁开眼，只看见电视机里不断变化的色彩。
“陆生，我是多么不愿意想起你，可你为何要侵入我的梦境！”唐奕将头抬起，脸上是一片湿润的光泽。“陆生，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
唐奕按亮了客厅的灯，摸向卫生间，拿下头发上的夹子。镜子里的唐奕有着浮肿的双眼。早就失却了平日的光彩。
“唐奕，你要对得起自己！”仿佛是提醒自己，唐奕朝镜子吼出这句话，下一秒，却是无力的瘫在地上。
“唐奕，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

三

陆生是唐奕的老同学，这不是假话。但这只是对陆生来说。对于唐奕来说，陆生的存在是一个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她追寻了三年。
高中三年，若是没有陆生，该怎么熬过去。
那时的唐奕，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透出逼人的傻气。应该是言情小说看多的缘故，唐奕真觉得自己会是小说里的女主角，有美好而幸福的结局，这种痴望，到了高二，却已经有了破灭的迹象。
十月份的运动会，班里的女生一个个的都娇弱得不行，每个都摇着头表示自己无法承受1500米的痛苦。怎么能逼迫呢？可又怎么能看着班里女生1500米空缺呢？这着实让班长大人以及体育委员伤透了脑经。
陆生便是那位头疼的班长。怎么舍得让陆生那么头疼？唐奕一时心急便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
唐奕对自己很了解，自己有几斤几两她摸得很清楚，心里只是怕着连坚持完都会做不到，于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在操场上看到唐奕的身影。
1500米的路程好长啊，唐奕一点点将旁人赶超了过去，到最后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直接躺在地上。黄色的长衫溅上了泥点也再也顾不得。脑子里只是一遍又一遍闪着刚刚陆生陪跑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依然是高二，元旦文艺汇演，陆生坐在后排，他的后面的后面是唐奕。唐奕轻轻地扔了一张纸条：陆生，唐奕很喜欢你，可以和他偷偷地在一起吗？
唐奕本来打算告诉陆生，他的每一句话她都替他记着，每一件事，只要他想听，她都可以说出来。只是可惜，再美好的幻想，都只是幻想罢了。
陆生传回来的纸条上写着：不
是的，就一个字，便生生地碾碎了唐奕的梦想。
终于明白的是，陆生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装作不知，这样的拒绝，是多么残忍。


四

转眼便在了大学，唐奕每天都要折玫瑰，她早就折好了612朵，只是希望在陆生的生日将它们送给陆生，就算是换取陆生的浅笑也是好的。
6月11日晚8点，唐奕赶到车站。她在等待9点的车子，将她载到千山万水之外的城市，她早就想过，那个城市一定有她所想念万分的味道，就连空气，也该比这里好得多。
可是唐奕并没有去，她在车站坐到天亮，她没有坐上那辆她等待已久的车子，没有前往她幻想无数次的城市。他在清晨的雾水中，走回了学校。
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响着，陆生的名字在屏幕上明明暗暗，唐奕却再也没有勇气按下接听键，告诉电话那端的男子，自己想念他，早已想了无数个白天黑夜，早已无数次幻想过和他相见，早已无数次想象过他现在的模样……

五

早晨的阳光新鲜而又有朝气，唐奕和舒安在医院里打闹，眼中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