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茶

昨天。
听说老齐从茶庄买的茉莉花茶很好。老齐是听小周说的，小周呢是他老婆告诉的，他老婆又是在上班的路上听说的。大清早，老齐拉上小圆桌，酽酽的泡了一壶，请众位芳邻品尝。大家虽说口味各异，但都认为可以去买点尝尝。

茶庄。
低低的两间门面，“茶庄”两字用繁体字书写，古拙典雅。门外是新茶广告。进门左侧是茶谱，少说也有几十种吧！大多是闽浙产品。茶谱上除标明产地、品种、等级外，还标有批发，零售、中准、浮动等价格。最令人感兴趣地是那个批发起量——500克。来得时候，大家都是想先买三两二两的尝尝。一看这阵式，眼下又值年近，于是都改主意买一斤了。俗话说：山东人一群羊嘛！哈！干啥非一样不可。“买二斤！”我决定。
“小罗，买那么多干啥？这不是柴火，茶放久了，味道就没有了。你大叔有个原则，少买勤买，至多三两，不是过年的话，我不会买一斤的。”老杨头是位老茶客，喝茶的道道挺多。“是想送人的。”我解释。
大伙终于都买上了。真拥挤！戴棉帽的几个头上竟冒热汽了。天气也真好，本是三九天却阳春三月似的。大家刚把车子推开，刷！过来一伙人就把闪出的空档塞满了。“今日茶庄要发财喽！”大伙的眼里都闪出了同样的光。老杨头把车子靠我近近的，少有兴致地说：“你说人家这算不算搞活了？都叫批发，人家把起批数这么一落，一天多销多少箱啊！还方便了群众，过个年谁家不买斤茶叶，我敢保证，阖城里的人都会来这里买，经济搞活，先得人活才行，你们说是不是啊？”他老了爱唠叨唠叨，不过的确是这么一个理，这时我觉得还是买少了，多买上斤送给泰山老岳不更好吗？可是出来这么远了，再回去吗？改天再说吧！

冬日，出门上要晚着点。可昨日回来一说，老婆好不嗔怪：“谁都想着了，就想不到俺爹妈，明天早去吧！”唉！在这女皇时代，夫臣焉敢不办之理呀！八点半我就上路了。这不昨天一懒，今天又得跑一趟，不过昨日回来，人们议论这茶价格适宜，味道香郁，过年送人待客都可以，特别这一斤批发很得人心，简直成了新闻联播节目的编外新闻了。
来早啦？茶庄门前冷清清的，一辆车了也没有，或许没货了吧？我想着昨日门庭若市的情景猜测，不会的，这大小也是间茶庄呀！专事经营茶叶的，在这临年靠近的黄金时刻，能没货供应吗？

店里。
还是跟昨天一样，未开箱的各种茶垛的小山似的。两个姑娘在无所事事的分装茶叶。买东西最怕拥挤——我有点庆幸，于是响亮喊道：“同志，买茶！”
“什么的？”
“福建茉莉花茶。”
说话间一位姑娘来到了柜台跟前，哦！是昨天开单子的那位。“买多少？”
“一斤吧！”
“最少二斤！”
“昨天不是一斤嘛？”
“我们这里是批发，不是零售，上级规定！买吗？”吓！冷冷的，象是通牒。这赖妮子，是不是刚被男朋友甩了，这么不而烦啊！
“你们这不在一斤斤分装吗？”我指着柜台里边一堆分装好的茶叶，大声抗议着。
“师傅，你难为她有啥用？是工商局昨天中午通知我们改的，说是别的零售单位都告我们的状，说我们乱批发搞乱了市场，抢了人家的生意，替南蛮子赚了本地的钱，春节市场供应还得有秩序的进行。你看看我们店里与南方签订了1000箱的合同，象他们那个销法，还不等到狗年马月吗？哼！一面要搞市场经济，一面又要走老路！”包茶叶的姑娘一插话就讲了这么一大堆，如此一说自己倒觉得刚才似乎过分了些，不卖算了，抽身想走。
“师傅稍等！”姑娘看着门外喊住了我。啥毛病？不买茶，还不让走人吗？我正要发作，从门口进来一位顾客，张口要买茶叶。姑娘笑脸迎问：“买啥茶？”顾客瞧了瞧茶谱，一时不知买啥的好？见状，姑娘忙说：“这位师傅昨天买的福建茉莉花茶，尝着挺好的，这不今天大早的又来买，你看买这种如何？买多少？”顾客说：“也行！买不多，一斤吧！”姑娘笑了，可能是今天以来第一次笑，很甜。
“两位师傅交款吧！每人五元柒角玖分。”说着一张三联单递过来，哦——，两人开在一张单上，真是两全其美。不！应当说三全、四全其美了。
“难为你了，姑娘！”我接过单子注视了良久，突然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没有说出来。

约写于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