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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王无归期,妾盏琉璃,犹抱琵琶,为君欢瑶曲——题记江陵的迷离化成了彻天的云雾,江心的画舫仍是那般的光彩。时常倚在船栏上,一双皓目望着蓝天,心中莫名的几分萧索,我只是江陵画舫的一个歌妓,没有倾国倾城的姿容
王无归期,妾盏琉璃,犹抱琵琶,为君欢瑶曲
——题记
江陵的迷离化成了彻天的云雾,江心的画舫仍是那般的光彩。
时常倚在船栏上,一双皓目望着蓝天,心中莫名的几分萧索,我只是江陵画舫的一个歌妓,没有倾国倾城的姿容,也没有曼妙婀娜的体态,有的只是牵连着人心的冷漠,就像是冰湖一样,无论怎么样都化不开。多少人流连在我的身边,只为了看我为他笑一次。但是,已经很久不知道笑该是怎样的了。
那一天,画舫的主人对我说:“今日有贵客。”
我早已习惯了这个冰冷的世界,日日贵客,日日唱曲,人早已经麻醉了。
悲,眼睛里流淌的还是悲。他来了,衣衫上零落几瓣白如莹玉的梨花,衬得他愈发的苍凉、寂寞。他静静地坐着,双目望向江边的柳树,忧伤的眼神燃烧起了一丝希望,但是很快,又褪去了,仍是那般的孤漠。他是王,大明朝最后的一个宁王——朱宸濠。
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听我弹曲,任凭《高山流水》的明净空灵、《紫竹调》的清幽淡雅、《广陵散》的回肠荡气,我十指徘徊,却不见他的笑容。
琴,被摔断,我弹了三年的琴。他抬头,惊愕地看着我,还有一种愠怒,打扰了他观两岸之景的闲情逸致。可惜,那一切的情感,都是为他悲伤的内核镀上的一层保护色。
“你,为什么不笑,难道我弹的使你如此悲伤?”
大胆地冲撞着这个像是雪人一样的高高在上的王者。
“我用心去谛听,而不是用脸。那我为什么要笑,你让一个痛失己爱的人如何才能开心的起来?你自己笑过吗?”
我才突然想起,我忘记了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痛失己爱,他最爱的人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望着我,学会笑,你跟她很像,只可惜你是个冰美人。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享受人生呢。”
仿若琴声在心间缭绕,一泓清泉悠然地流过。
嘴角努力地挤上一丝的笑容,僵硬得像是早已干枯的木头。那眼里的悲伤,却怎么也洗不干净。
“跟我走,这个世界并不适合你。”
白云幽幽,仿若情人脉脉的情眸,他的身影孤单而无声,只有一丝的柔情从他的双目中缓缓地飘洒,淡如烟雾,一不小心就会迷醉其中。
心怦然,慌乱地低下头,莫名地有一种冲动,几乎就要拥入他的怀抱,但内心的倔强克制住了自己。
“我可以离开。但我想告诉你,我只是稀罕你这个人罢了!你和别人好像不一样。”
他笑,很明媚的笑,仿佛一切他都了然于胸,仿佛他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那笑容里,竟有了一丝淡淡的妖媚。
船主竟同意了让我离开,眼睛之中闪烁着深意,看向宁王时,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在我踏上另一艘船的时候,我听到他在我的耳边,细碎地说着,好好劝劝王爷。
第二天,江陵盛传:歌伎清帘为宁王一笑,更随宁王而归,屈于权势,传说中清帘孤高,心里装不下金银权势,都是骗人的。
然而,原本便也没有什么值得后悔和抱怨的。至少,此时此刻,我拥有了我的王。
鸢尾花,难得一见的红若焰火的鸢尾花,竟开在了王府内阁,然而,他的华贵洒脱的气质,却胜过了鸢尾花的红艳妖娆。
“高傲如你,明艳如你,为什么甘愿在那个画舫上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歌姬?”
“我只是在等待,在寻找,一个让我可以跟随的男人。”
“那么你找到了吗?”
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他的嘴角闪现一抹桀骜不驯,但仍旧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我已经跟你回来了。”
语气冰冷如霜,眼睛与他的双眸对视,我仍是不以笑来面对他,尽管内心如火般炽热。
风轻扬,竹低吟,江南的才子的狂气也陡发。
发黑如墨,眼神剔透宛若珍珠,无尽的光华向外射去,一袭青衣,一壶酒,在风中看来慵懒而潇洒。
唐寅,他被宸濠招揽过来,我的心像被针扎过一样。果真是按捺不住了吗,还是真的和画舫的主人说的一样。
书房里,宸濠静静地抚琴,神色淡然,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高山流水间穿梭,迷离的眼皓若明星。
墙上悬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优雅的文字。
他没有看我,只顾抚琴。很快的,琴声中有了金戈的声音,战马在奔腾,鲜血火一般的燃烧,那样的美奂。
凄怆的带血的残阳,他的琴声戛然而止,他坐着,犹如一只受伤的鸿雁,自顾自的拂动衣袖,他的心中已有一个战场。
他的鼻息沉重而富有节律,他早已用他那冰冷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想赤手搏虎,用自己的生命。

唐寅终究还是离开了,宸濠的眼中更多的坚毅,我早已僵硬的嘴角竟也浮过一丝凄凉的味道,他还是会离去。
他回首,温莹如玉的一笑,既而翻身上马,身影萧斜。
“王,你若归来,妾必为君笑!”
风沙中,依稀地听见我的呼唤,他没有停,只是前行。
其实,他必败无疑,他未有民心。自在逍遥如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得到民心,怎么知道才能让黎民信仰他。
一个多月,王府早已荒芜,无人居住。
当得知他的噩耗时,我没有哭,我已经没有泪水可流,而是笑,发疯了般的笑,像魔鬼一般,停歇不下来。
他不再回来,我又是笑给谁看呢?
一阵晕眩,醒来时,已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眼前是皇,当今的皇,脸上满是贪婪。
“朱宸濠那逆贼好福气,竟有这等女子等候于他!”
我的心被揪得生疼,痛视着朱厚照,即使宸濠真的是逆贼,可是,他在我的心里,却是唯一的,永远的王。
宫外的月光清冷,湖水更是明艳。
朱厚照没有做什么,他知道我心比钢烈,当年画舫上的传言,他也不是没有听到过。他想要绝对的占有,耐心地等待着我回心转意,心中一阵惆怅,望着天边。可是,他不知道,没了宁王殿下,我再不会笑了。
过了很久,朱厚照费劲千辛万苦,从我这里得到的永远都只是一张冰颜。
终于有一天,朱厚照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他命令手下的近侍必想出一计使我欢颜。
一只滴着血的玉盏,我没有回头,朱厚照扳着我的头让我看,撕扯着我的一头黑发。
宸濠的双目没有闭上,只是看着我一动不动,他的魂还没有散,他还在等着我呢。
我双手颤抖着接过玉盏,泪水滴落在他的眼里,他竟然动了,说了一句话:“你说过要为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