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雨中走来

一、寒冬腊月降生

年关临近北风吹，
月圆高悬照穷宅。
待产孕妇神不定，
坐卧不宁盼夫归。
凝望窗外直流泪，
无靠婴儿降便盆。
邻家大婶热心助，
破棉包裹“大头鬼”。

1955年农历12月16日晚8点左右，盈月圆圆高高挂在树梢上，东北风呼呼刮向鲁北某村村西北角的一小户人家。这个小门弱户的人家，唯一的住房就是三间破西屋，两扇木门板，被风刮得吱扭吱扭地响个不停。好像冷风无情的要撕裂小屋的门板似的，室内的水已冻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一瘦弱的待产孕妇，正无奈地坐卧不宁、心神不定、焦急地望着窗外，企盼着出去串门的丈夫早点归来……孕妇的腹痛感觉越来越厉害，临产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了。孕妇翻转打滚，哀号连连，无奈的哭求祷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了，可是由于没人照管，婴儿降生在了床沿边的地下的便盆里，脐带无人铰断，产妇和婴儿紧连着，挣扎着。母亲和孩子的无助的眼泪，凄惨悲凉地、有意无意地直流不停。产妇心里明白，如此下去，婴儿可能活不成，说不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冻死。她只好不顾一切的使尽全身之力，大声吆喝着：“富贵媳妇，富贵媳妇，富贵媳妇，救命啊，救命啊”！可怜的母亲竭尽全力地高声求救于邻居另一待产夫人（两天后她也生了孩子）。邻家夫人来了，热心的帮忙铰断了母子相连的脐带，随手拿起一些破棉被，把婴儿仓促的包裹起来。随后又给大人整理了一下，弄来温水给婴儿擦拭瘦削的小脸。临家夫人和产妇说：“娃儿随瘦，但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挺好看的”。婴儿真的好像看着什么，好象懂事似的眨巴着眼睛，看着房内的一切。这时产妇的丈夫也回来了，有点喜悦，有点惭愧，邻家夫人一个劲的数落着他的不是。他赶忙从褥套里拿出几张卷了的破旧纸币，迅速买来红糖等，弄上些许姜末，熬成红糖水，端来给产妇喝下。又怜惜的看了看哇哇哭泣的婴儿，自言自语的哄逗着“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这个可怜的产妇就是我的母亲！这个婴儿就是如今的我！

二、童年的记忆

童年时代好孤独，
吃穿享用都很苦。
世态炎凉风雨骤，
冷热不均穷人哭！

婴儿阶段的事记不得了，因为我的父母老实巴交和我说的也不多，所以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说可写。这里我想就我的记忆中或者听说的几件事说一下。

1、我的妹妹
我本来不是独子一人的，我还有个一奶同胞的亲生妹妹，她比我小3岁，1958年生人，她的乳名叫“玉官”。她的名字很好听，模样也很俊。听妈妈和我的姨母说起来，长得和我一样，欢睁大眼的。那时正是生活困难时期，中国的大多数农民都吃不饱。大多数人，都是半年糠菜半年粮，象我家这样的就更惨了，就是野菜也吃不饱啊！在我的模糊的印象中，好像觉得我的妹妹在红里透着白的破旧的沙土裤里，饿得皮包骨，细长的脖子青筋直露，脑袋耷拉着，看那样子随时都有饿死的可能。我的妈妈说我打过我的妹妹一巴掌，原因是她吃小饼干，我捞不到吃，为了和她争食，伸手给过她一巴掌。不过我是没有印象的。但是后来想起来就懊恼不已：“我咋那么‘坏’呢，咋那么不懂事呢”！这我想起来，好象我的手还有疼的感觉，火烧火燎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呀，我唯一的同辈骨肉亲人，我却没有给过她一点任何的呵护疼爱！妹妹艰难的活了7个月大的时候，饿死了。唉！……。只记得我“大”（似董事非懂事的时候）了的时候，母亲说，我的妹妹就埋在屋后的我的前母的坟上，我为此不止一次的去扒过妹妹，幻想着妹妹还能“活”着回来，叫我一声“哥哥”！我心里想：“我的好妹妹，你回来吧，我把一切好吃的都给你，你想要什么哥就给你什么，好妹妹你回来吧……”！可是我实在无法再见到我的亲妹妹。我的妹妹长得什么样，她聪明吗，她在那边生活的好吗！一概不知，一概不知啊！我就是在梦中能见到妹妹一回也好啊！人到底有没有灵感？人死了以后绝对没有灵感！假设有灵感的话就好了，妹妹你托个梦和我说说话，我也不会如此的遗憾啊！我的妹妹只活了7个月，就饿死了。后来我大了的时候，街坊们都说我的爸爸狠，饿死了我的妹妹。我的父亲也不分辨，有时急了，脸憋得通红，只是说：“要不饿死她，我就儿子闺女都没有了，我是没法的事啊”。好多街坊也深表同情，都说那时是父子不相救的年成，没办法。可是现在，我一想起来，心里也是有点埋怨爸爸。　

2、吃食堂的时候
58年开始，那时叫做“人民公社、大跃进，三面红旗”什么的。中国人也叫什么“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那时侯，大炼钢铁，一级一级地号召把每个家里用的锅，都砸了，拿去炼铁。说是“大炼钢铁”增加钢铁产量。人们的生活呢，就是吃统一的大食堂。本来就困难，统起来吃食堂，人们的生活就更困难了。就是自己弄点野菜来，也没法煮，没法蒸啊。　那时我就有点记事了。我们家3口人，一天是7个窝窝票。窝头的质量很差，糠菜很多，苦涩难咽，难吃得很。就是这样的饭，我们也吃不饱。父母为了让我吃饱，经常是以凉水、生野菜充饥。可是我毕竟是小不懂事啊，3、4岁的我不知足的很。记得有一次，我实在馋得不行，就三番五次的缠着我的父母要好窝窝吃。所谓的好窝窝也不过是全地瓜面的黑橡皮窝头。黑橡皮窝头就是说新蒸的窝窝头，很劲道，如同橡皮筋一般柔韧，但是黑黑的，其实也不很好吃。可是比起糠菜苦涩的窝窝头来，就觉得好吃多了。于是我就百般捣蛋，哭着闹着向我的父母祷告着要好窝窝。我的父母没法子，到哪里给我去弄“好窝窝”呢？父亲急的气得没法，就索性和我的父母含泪分吃了那个菜窝窝头。心里暗自思忖，等会儿去食堂说点好话，求求人家，给我弄个“好窝窝”吃　。
到了下午，我饿得哇哇直哭，父亲厚着老脸，找到当时的食堂负责人，说明情况，承诺以后扣下我们的窝窝票还债。“先给个好窝窝吃吧，我的孩子饿得直哭呢，求求您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