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不会忘

湖北省宜昌市，全国11个重点旅游城市之一。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千江在乍暖还寒的早春，游历归来，写了《宜昌，宜昌》。我与荷韵看到，第一感觉都认为这是千江最好的游记。
可是昨天我重读了《白云生》，发现白云生也是最好的，自我矛盾着。千江说：“美丽，更应该在细节处来描述她的好。美好是自然的，自然是自己美给自己看，本质原是沉默。”哦，原来美好是给自己看的，那又何必分出个最好来？“比如说，山间的树叶在慢慢变黄变红的时候，谁说得清楚她的颜色，而那颜色里分明有快胀满的奢华。”
在我印象中，千江不是小心翼翼的人，有时一天能收到七张开车违规罚单。所以看到她写溪水，“只在石缝底下细声流淌，有些似我此时的心情，不敢张扬，而不甘心断折。”也多了困惑。但是这样的句子，莫名的就喜欢，那不敢张扬，不甘心断折，看似无意流水，可水意浓浓。千江，有时红尘昭彰到骨子里。
在清冷的江上，她“一刻钟，两刻钟，一小时，抹着鼻水，看银光一点点在江面闪跳起来，从浅灰到金黄，直至瑰红的光柱浮现在水中，如断节璀璨的银河。”此段若没有“抹着鼻水”几个字，是不是不够鲜明？不够千江？这样的美景，千江又怎会舍得不看，“我就是傻子么，瑟瑟缩缩地蹲在没有护栏的甲板中间，孤独地受八面来风，看一些过眼即忘的风景，偶尔用冻僵的手指，拍一些根本就拍不清楚的东西。”她不是小西。在三家村看到小西一句话，“以前见不得这世间的不好，而今更加变本加厉，连这世界的好也见不得了……”
千江是从不嫌弃世界上“好”的。不好了，她也能看得万千风景。她会注意那些生长的植物，“豆腐块大的梯田，艰难地生长着生菜和萝卜。”想“那水影里的阳光是不能使人温暖的”。贫瘠的山区，风光依然是无限的好，“白鹭都愿意来，我为什么不愿意来呢？当阳光轻轻跟过来，景致还是很好看的，知竹叶于薄雾里透出苍绿，河滩里的石头在滋生暖意，山坳里寂静得泥土也在盛长时光。”“长江水变清秀，变美好了……青得是这样的柔软，一漾一漾的，伸展开去。”这一段的景很普通，就是阳光，薄雾，竹叶，河石，泥土，普通的随时出现在脚下，出现在身边，却构成了本文最漂亮的描写。
“这里无花，溪涧旁的野芦苇，在渐渐有了蓝意的天空下，怒放孤芳，白鹭一停一停的，向西边的山里飞去。”好的文字需要沉下心细细的品。千江的文字随心随意天然而成，少了边框，随自己的心境变化而变化。所以溪涧旁的野芦苇，也是怒放的。你何曾见过把野芦苇形容成繁花怒放，富丽多彩？千江可以。尤其是在渐渐有了蓝意的天空下，那么孤芳，那么自然。
清薇说：“千江有月这个人吧，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人，既有佛性，又有世俗性，看她的文字就知道，她是一个被上天祝福庇佑了的人，因此我一度觉得烟霞啊，素罗衣啊，小西啊，彦子啊，绿萼啊，涓涓啊，但凡我看见的世上好女子，都恨不得她们去和千江有月做朋友，去团团缠着她，蹭点儿她身上的吉祥气。”而我认为，具有忧郁潜质的清薇，更应该‘跟着千江有月在中华大地上，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听她慢吞吞地讲些世俗朴素的道理，估计心境就会开朗许多。’
千江对待文字，“心里安定，文字就自然和温情有序。”然后将一份真，演绎到极致，再用至纯，砸开一切的枷锁。不知这里有没有阅世之后的通透与清华，人在世间，能做到千江，岂非很美。
千江“一想起宜昌，只是两个字，便莫名的心软。”因为这里有她的朋友，清薇，水清薇。所以看什么都顺眼，“宜昌的坟头有我愿意接受的尘世间的亲切，也也愿意这样张扬。”“宜昌的阳光很好，街道干净得出人意料。”“我就这样在街头乱晃，深情默默地看身边经过的每一个素洁些的女子，然后猜想是不是清薇。婉叫我多在街上走走，说会有相契的气息。”这样闲逛，“便哪里都不愿去了。”
清薇是这篇游记的一个香囊。无论是书香还是茶香，都不及清薇一缕迷香。千江说，“如果我在宜昌，我就天天到对岸去坐，隔岸看繁华，隔岸看清薇，我又想，如果这样坐下去，一辈子会不会就坐没了。”而清薇更是一位博览群书又冰雪聪明的凌波仙子，她与千江“如此一照眼，一回眸，就会刹那的懂得与了解。”
我们几个曾聊天，千江说：“哄女的，云海最高手。哄男的，枯荷无人敌手。”枯荷接的很快：“男女通吃的是千江。”千江急忙辩解。“俺心正无邪。”
千江对清薇痴情的很，至于是不是无邪的很，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一次，小西问千江，“你喜欢谁多一些？”千江扭捏着没有对小西说，却乐滋滋的跑去对婉说，“云海第一，清薇第二……小西是第三……”忽有一日又对我说，“你那地方，我一点去的兴趣也没有。”不乐意上我这来，一切喜欢是不是假的？那么就是清薇第一，小西第二，云海第三也排不了。
在这篇文中，有一处修改。原文：我已经不会说话。渐渐的，我身后多了一些人，大哥捧着不锈钢的热水杯孤独地立在其中，那个因为拿杯而不能伸进衣袋里的手，被风吹成紫灰。我一直对他不够好。身在红尘中，身在红尘外，世事简单得，无须抒情，无须修饰，此时我感觉更需要一杯热水。
修改后：我一直对他不够好。脚下的寂寞忽然涌起，此时我感觉更需要一杯热水。把“身在红尘中，身在红尘外，世事简单得，无须抒情，无须修饰，”换成了“脚下的寂寞忽然涌起，”
我曾说过千江散文特点，她写从左数36棵树，从右数36棵树，但是一点也不影响表达，反而产生无法抵挡的抒情。通过“身在红尘中……”等语的出世入世之空灵，才更懂得那杯水的不同与珍贵。有些像佛语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好的文字不需要彻也不需要悟。不彻不悟，自然流动。看似空无一物，却又春风拂面。
枯荷说，“文章不是这么写的，有些东西不写比写更能产生效果，写了反而那种滋生的味道没有了，写了就谈不上自然了，就是这句很不自然。”我的意见与她相反，这正是千江的不同与自然风。我知道，此处换成“脚下的寂寞忽然涌起，”可能更合理，但合理的俗气了。大哥端着水杯孤独，作者就寂寞从生，需要一杯热水，看似很好，反而入了常理，没有出彩的千江韵味。
千江韵味就是天然无饰，踏雪无痕。关于这点，我曾与冰雪讨论